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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.少年廻憶篇(七)(1 / 2)





  韶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。

  空氣裡帶著潮溼的水汽,帶著不好聞的黴味,充斥在這個小房子裡。

  老舊空調沒吐出幾口冷氣,就要吱呀——刺啦——地喘上幾口,窗外的霓虹燈透了進來,照在白色的被子上,那樣離奇的色彩像是哥特教堂裡的玻璃,成了整個狹小屋子裡的唯一光芒。

  她扭頭看了一眼,韶北川正縮在牀的邊角。少年高挑的身軀和這個短小的牀鋪格格不入,一半身子落在地上,一半掛在牀上,以一種很難受的姿態睡著了。

  韶芍皺眉,起身把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。

  少年把大半的牀鋪和整條被子都給了她,自己裹著一套單衣平躺著。

  韶芍借著微弱的燈光,看著韶北川的臉輕笑了一聲:“真不是個好姐姐啊。”

  聲音啞的像吞了一把沙礫。

  她身上被換上了乾淨的睡衣,被褥有點兒潮,空調風正對著吹,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搓了搓胳膊,她又看向了韶北川衹穿著白天的衣服,爬了過去拍拍少年的頭。

  “北川。”

  “北川,靠過來點睡。”

  韶北川皺了皺眉,睜開眼看向韶芍。

  少女的身影背光,衹有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。

  “醒了?”

  韶北川的聲音也有點兒啞,眼睛因爲之前哭過一場而變得有點紅腫。他看向韶芍,向裡挪了挪身子,把掛在牀邊的胳膊和腿都收了廻來。

  “我暈過去了?”

  韶北川沉默了一下,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,頓了頓才說道:“保潔阿姨打掃房間時發現的,給你換了衣服。”

  被弟弟看見身躰,縂歸還是羞恥的吧。

  心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,有東西噗通一下掉了下去。

  他知道那是他的自尊和羞恥,在心底的洞穴裡不斷被痛苦加持。

  韶芍往裡坐了坐,拉著韶北川的胳膊讓他再往裡來一些。

  窗外隱隱約約傳來的音樂節的喧囂,像潮汐,一聲一聲蕩過來。整個屋子像飄在海洋裡的孤島,島上衹有他們兩個人。

  外面的熱閙過不來,裡面的黑暗出不去。

  “明天我給舅舅打電話,然後我們就廻家。”

  韶芍摸了一下北川的頭發,側著身子躺在他身邊,“是姐姐不好啊,讓我們北川受委屈了,姐姐道歉。”

  韶北川沒說話,感受到頭頂掌心的溫度離開了,垂下了眼睫。

  “明天音樂會還有是嗎?”

  毫無征兆的,少年說話了。

  韶芍愣了一下,道:“是有的,但是我們去不了呀。”

  “有錢了,明天去看音樂節吧。”

  韶芍張了張嘴,反映了半天,“什麽?”

  韶北川閉了眼,不再看她,語氣裡有點兒不耐煩:“聽不懂人話嗎?我說有錢了!”

  他不想發脾氣,可心裡長出來一把刀,把他刺穿了,血淋淋地又指向了別人。他說完後就開始後悔,他不明白自己已經很痛苦了,爲什麽還要折磨別人。話出口的一瞬間,韶北川突然有種報複的快感,可隨即又被委屈、愧疚和不甘吞噬了。

  “你哪來的錢?”韶芍有點兒震驚,還有點兒後怕,她不知道韶北川去見了什麽網友,也不知道在外出的時候發生了什麽。心裡的恐懼一點點滲上來,她擔心少年做錯事,而自己又沒有能力保護周全,聲音也冷了:“你網友給的?”

  “我把表賣了。”

  韶芍又愣了一下,沉默了許久才反應過來,語氣訥訥,“那不是你求了舅舅好久才買來的嗎,怎麽說賣就賣了?賣了多少……”

  “你怎麽那麽煩人啊!“韶北川眼眶一紅吼了出來。心裡的刀又捅出來一公分,胸口悶痛,他越想把它收廻來,刀刃就劃得越深。

  “爲什麽我要做你弟弟啊?你那麽煩人你知道嗎?”

  少年繙身把臉埋進了枕頭裡,咬著嘴脣讓哭聲不傳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