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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(1 / 2)





  张谏之正低头捡布,反应过来已是迟了。所幸他站得还算稳当,也没至于被白敏中忽然倒过来的身体给撞趴下,可到底——好疼。

  白敏中眼冒金星,反应过来一看手上的针,才发现那针已没进了张谏之的后背。张谏之自然也已意识到了,不由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  白敏中深感自己犯了大错,站在一旁不知所措。张谏之却道:“无妨,你去洗手罢。”

  白敏中交叉双手紧张地开了口:“要不,我帮掌柜取出来罢。”

  张谏之却说不用,言毕自己已是伸手够到那处,抿着唇将针拔了出来。他脸色好似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,白敏中却已是看得很心惊。那针是用来穿粗麻线的,故而一点也不细,上头满是血,扎进去那么深当真没事么……

  张谏之见她不动,神色平静道:“我要换身衣服,你还是先去洗手罢。”

  白敏中这才低着脑袋出了门。

  白敏中再进屋时张谏之已换了一身中单,面色很平静地出门洗漱,道:“你先熄灯睡了罢。”

  这一夜当真不寻常,白敏中后半夜睡得极不安稳,噩梦一茬接着一茬。

  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,一个声音在她头顶飘着:“白姑娘你昨晚是不是弄伤了掌柜?”

  白敏中倏地坐起来,一看张谏之的床,已是不见了其身影,又抬头看看蔡琼:“你如何知道?”

  蔡琼摊手道:“我不用睡觉,半夜随便转转,一不小心看到了……白姑娘,你很对不起掌柜啊!”

  白敏中:“……”

  蔡琼自觉说的是真心话,他可当真觉得张先生很不容易的,好不容易躲开了刀口舔血的日子,居然还会受伤。

  白敏中苦着脸小声道:“我知道对不起掌柜……”

  “知道就好啦!”蔡琼似是很兴奋,“我去找掌柜要那药丸去了,白姑娘过会儿见。”

  他很快便不见了,白敏中精神不怎么好,到院子里洗把脸,已是觉得井水凉了。她蹲在井边看日头缓缓升上来,竟有些恍惚。所幸还有空荡荡的胃疼得让她回过神,她起了身,如往常一样去伙房帮忙。

  忙完这顿早饭,她便又回前面打扫屋子,等悉数忙完,已是辰时。张谏之道:“去外头喝盏茶罢。”她闻声转过头来,才看到蔡琼飘在一旁已是等了许久的样子。

  她将笤帚放回原位,洗了个手,便跟着张谏之出了门。走到一小巷子里,张谏之随手将药丸递给她,她四下瞧瞧无人,便又转交给蔡琼服下。

  有两粒,能撑得久一些。

  蔡琼连忙又换上孝衣,头顶披好麻衣,咳了一声,问白敏中道:“白姑娘,你瞅我怎样?”

  日光下他脸色惨白,白敏中觉得有些吓人。

  “少抬头。”张谏之递了一块碎银给他,又嘱咐了一句,“别让旁人碰到你,你的肉身是假的。”

  “知道了!”蔡琼言罢便打算拐出巷子,张谏之上前一把揪住他身上麻衣:“你等等。”

  他示意白敏中站过来,伸了手:“信给我。”

  白敏中从怀里将那带着体温的信双手递了过去。

  不算太皱,却也差不多了。

  张谏之将信塞给蔡琼:“你买完棺材便去义庄,我们在义庄附近的茶铺等你。”

  蔡琼点点头,重新盖好麻衣,脚上抹了油似的跑了。

  ——*——*——*——*——

  宋秀才那私生子顾开春一早便由鸨母陪着去了义庄,两人在义庄外等到辰时,却迟迟未见蔡琼过来,那鸨母不由有些疑心,但她委实等得累了,便带着顾开春进了义庄,说是认领尸体。那义庄小吏漫不经心地一翻簿子,尖声儿道:“领谁啊?”

  顾开春小声道:“我爹……宋秀才……”

  “什么?宋秀才!”那小吏差点跳起来,宋秀才哪里来的儿子?!他亦是个机灵人,知道上面还当这是命案呢,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给领走了。他厉声道:“你给我等着!”说罢喊底下一小厮:“你去找刘捕快,就说有人要来领宋秀才尸身了。”

  那小厮拔腿就跑去衙门,鸨母与顾开春便在义庄门口接着等。

  刘捕快来得很快,盯着眼前的瘦弱少年打量一番:“你是宋秀才私生子?有何凭证?”

  顾开春单手递过去半块残破玉佩,小心翼翼道:“先前小民兄长说,爹爹身上随身带着另一半玉佩,只需比对一番,便知……”

  刘捕快瞥他一眼:“兄长?”

  顾开春偏过头看看大门外,矮声道:“他与小民失散多年,先前带了父亲的亲笔家书来寻我的,说今日会来。”

  刘捕快觉着这事儿忽然有意思了。

  一个独居多年的人竟突然有了两个儿子,真是太稀奇了!

  他好整以暇地等着,便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家伙推着放棺材的车子过来了。

  刘捕快手一指:“是不是你兄长?”

  那鸨母一时忍不住,赶紧跑出去确认,匆匆忙忙下了阶梯,跑到蔡琼面前一看,赶紧朝里边儿喊:“正是正是!”

  随即她又对蔡琼道:“快与这捕快大人说一说怎么回事,他不信我们呀!”蔡琼慢吞吞地自怀中取出家书来,声音低得很:“我就不去了,你将这个拿与他看罢。”说着还咳嗽了两声,以示身体病弱不适。

  那鸨母一时心急,伸手就去抓那信封,却没料一下子碰到了蔡琼的手,然她只感到一阵凉气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竟穿过了蔡琼的手……

  鸨母以为自己眼花,遂又晃了一下,随即吓得丢了信封,“啊——”地一声惊叫了起来。

  ☆、【一一】

  鸨母这一声啊倒没吓到蔡琼。张先生之前早就与他说过,他来去自如,是最不需怕的。蔡琼遂很是镇定地看了一眼那鸨母,声音拔高了些:“一个虫子罢了,您喊这么大声做什么?胆子真够小的。”

  那鸨母已是吓得瘫倒在地,蔡琼俯身捡起那信,凑到她耳边道了一句:“现下你性命捏在我手里,你要不要试试被我带去那边?”